新老师初来乍到，便成了副班主任，从此班上一干新生便成了个幸福的大口袋，结结实实地压在新老

师的背上。很累，因为新老师从未扛过这样重的包袱；也很幸福，因为包袱里裹着一群色泽缤纷的小孩子

——不过，他们已经是中学生了。

8月10日 星期五 晴 高温

新生今天报到。下午，新老师汗流浃背地坐在教室里协助报到事宜，手忙脚乱地接待由大包小包簇拥

着的家长们和学生们，内心的新鲜和兴奋丝毫不逊于眼前的新生，一切都是熟悉的，又都是陌生的，十年

前的自己，和他们竟是如此相似呵！

8月11日 星期六 晴 高温
新生正式进入军训。换上军绿迷彩的新生们在开营仪式后，便开始了正式的训练。草色半枯的操场上

，新生们在严厉的指挥下整顿队列，站军姿，跑步，新老师这时站在一边看着，想起昨天到现在为止学生

的情况，心里翻出些隐隐的担忧。

昨天下午

“会洗衣服吗？”新老师问。

“啊——我们家从来没让她洗过啊！”家长猛然醒悟，旋即半脸懊悔，半脸忧虑。

小女孩则紧紧拽着妈妈的衣角，将半个身子藏到妈妈身后。

“学生军训期间不许在校内吃零食。”新老师说完学校纪律，又问：“你们没带零食来吧？”

“呃……我们这一大箱都是零食啊，那宿舍里能不能吃啊？”家长一脸企盼，小孩子则是满脸不高兴

，摇着妈妈的手，嘴噘得老高。

新老师看了看那个沉沉大箱子，一直以为是行李呢，还是妥协一下吧，他们也不容易。

“不行！零食你们还是带回去吧。”班主任坚持了原则。

小孩子立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，全蔫了。新老师惟有苦笑——又是一个。

今天早上

“这是昨天夜里从我们班宿舍里查出来的手机。”班主任一边说，一边把手机拿给新老师看，“小孩

子夜里熄灯后，拿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，一边说，一边哭。”

“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藏了通讯工具。”

“大概还有的吧……”新老师本想说：“哭的人怕是还有不少吧。”

训练才一会儿，班主任把一个弱弱的小女孩带到新老师面前来：“她吃不消了。”

“你怎么啦？”新老师问，她整个人像是软掉了，好像随时会趴下去。

“我头晕。”声音哀哀怯怯：“眼前渐渐暗下来了。”

新老师几乎想说：“你回家吧。”所幸没脱出口，终于硬起心肠带她休息去了。

8月12日 星期日 雨后转晴

今天加强了训练强度，学生们都在咬牙苦撑，体力显然已经透支，换在平时，早躺下来了，现在支撑

他们的，只能凭意志了。虽然难为，这却是成长必须的历练，我们的教育所寄予学生的，应合于古希腊的

人文精神，强健的体魄，睿智的头脑，强烈的荣誉感和责任心。“艰难困苦，玉汝于成。”不过新老师本

以为学生们都是弱不禁风的，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。

新老师带着一个学生回教室拿钥匙，一边和这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学生说着话。“军训很累的吧？”“嗯，还好，比以前要轻松。”“呃？你以前军训过？”新

老师一阵错愕。“我一直练跆拳道的。”新老师在心里悄悄吐了吐舌头，一个字，强！

8月13日 星期一 晴 凉风

今天高强度训练继续进行。学生在熬过昨天的军训后，今天终于有些吃不消，从晌午到傍晚，不断有

学生下来。跑过去照顾他们的时候，发现好多人都是旧病复发，特别是老胃病，一个个痛得龇牙咧嘴，还

有一些是晚上着凉拉了肚子，体力不支。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是咬牙硬撑，直到快倒下了才说出实情，更有

甚者真准备一直挺到晕下去，委实令人吃一吓，正像他们日记里所说：“大家自尊心都强得可怕。”新老

师觉得，现在小孩子体质固然差的可以，但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完全不会照顾自己，加上自尊心强，虽然意

志坚强值得称道，然而反过来看，坚而无韧，隐忧实在相当严重，身为教育者，要做的的确还有很多很多

，任重道远。不过学生基本上都已经能够承受这样的军训生活，操场上嘹亮的口令，日益整齐坚实的步伐

，井然有序的就餐，清爽的宿舍等等，渐渐显露出他们新的精神气象，想起初来那天大家坐在教室里嘈杂

喧嚣的光景，似乎有些虚幻。军训三日，刮目相看。

8月14日 星期二 晴
今天学生们开始练习踢正步。傍晚坐在草地上，看他们一遍遍操练，踢正步，喊口令，唱军歌，虽然

已经累了一天，却依然无所懈怠，看着晒黑的脏脸上蓬勃的朝气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一点。张扬着青

春的新老师，看着张狂着青春的新学生，幸福和失落似乎纠缠在一起涌上来，这就是所谓的“青出于蓝而

胜于蓝”吧，这种体验或许真的只有老师才能有最刻骨的体味。《礼记·月令·季夏之月》：“温风始至

，蟋蟀居壁，鹰乃学習，腐草为萤。” 季夏之月，鹰乃学習。

mao .2007.08 @q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