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若是一只在街头讨生活的老鼠，街头就是画着许多白道的散发刺鼻气味的黑色路面，就是一阵阵乌云般的车底和雨点般的鞋底，耳鼓永远充斥着混乱无序的声音，最爱的塑料袋子总喜欢飘到危险的路中央……

我若是一只爱上城市的隼，我会喜欢在清晨游曳于灰色森林之中，城市的热流总能轻易地托起我的双翼，使我在高楼之侧艺术般地飞翔；更多时候，我会静静站在钟楼上，看着下面的十字路口，看着人流和车流……

但我只是我。

九月的上海，南京路的街头，绿灯亮起，人流如潮，瞬间就将一边的我淹没了。缤纷的衣着，热闹的店铺，彩色的广告，灰色的楼墙，历历在目，却忽然感觉咫尺天涯……因为发现自己是如此轻易地，就化进了人海里，了无痕迹。

在那样一个微热的下午3点，近在咫尺全是人，努力望去还是人，这样的街头，忽然就觉得孤独了。

是的，在人海茫茫的街头，我孤独了，是第一次。

忽然想起“另类”一族……或许，他们是最孤独的存在了。就如在水底，坚硬的蚌壳下，是柔软无助的心；墨黑的淤泥下，是洁白多孔的心。

在白云之上，我若有一双眼睛，这纷繁的街头，或许也是一片水底的世界？

因着这片水底，每时每刻也有无数的影子匆匆而过……又有谁能看得清谁呢？还有谁能记得谁呢？

而我终不是白云，只是幽暗水底的一点模糊而飘忽地鳞影……只是停驻这斑斓街头的小小风景，在绿灯亮起的瞬间，有过一瞬小小的失神。

2005年的初夏，我从南京中央门车站出来，嗅了嗅鼻子，立刻就奔到附近买了一个口罩戴上，然后皱着眉头逛上了大街，黄昏中的街头此刻沉浸在自己疯狂地舞台剧中不能自拔，没有晚霞做幕布，用霓虹灯和棚户区交织出错乱的风景，燥热的尾气灰尘在路灯下怪异地扭动，公交站台上挤了满满的人，表情严肃地检阅着来往呼啸的车辆……这时一位乞丐由远而近，伸着脏兮兮的盆子，从站台左边开始，挨个地检阅起站台上的人，只是到了我面前时，看了一眼我的白口罩，然后直接将盆子伸向我右边的人。

那人生病了，乞丐如是想。摇晃着盆子，让里面不多的硬币发出干涩的碰撞，他就这样错入了南京斑驳的街头。

南京生病了，我看着街景。轻抚着口罩，微皱着眉头，在一阵拥挤中上了公交，我就这样走进了霓虹楼影深处。

2008年的八月，还是南京，一连数日的阴雨之后，一个潮湿的上午，我怔怔地站在广州路口，费力的仰着头，在视线中，是淡水墨色晕染的天空，天空下，一片浓密的云雾就那样悠悠地，将一栋极高的楼抱住，只隐约露出一截顶尖，如是缠绵，对比着下方的繁华喧嚣，感觉竟是如此的不真实，如梦似幻，恍若隔世。那一刻，我对南京所有的坏印象，就在这一眼里，在大雨后的广州路口，烟消云散，心中唯有感激。

因为南京的街头，是可以看到人间与天国相拥而舞的地方。

ps:街头是城市的性格地标，城市的底蕴在街头会以最淋漓尽致的形式流淌出来。新鲜、沧桑、高傲、轻柔……人行其间，也会不知不觉受到影响。
提到街头，我一开始想到的是陈奕迅的《十年》，然而在文末，我脑海里跳出来的，却是刘若英的《原来你也在这里》……

mao 09.06 @ q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