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程一再被耽误，拖拉着，一直到十一月下旬，我才终于在一个干燥的下午背起了帆布包，搭上了开往车站的公交，预计晚上六点到达扬州，七点就可以见到还在扬州的朋友们。

此次出行很仓促也很突然，直到上车之后才开始发短信给久未联络的老友们：我来了。

短信来回中，今晚的安排渐渐确定下来。大学校园，老同学，小馆子，西门的夜市，四望亭路两侧的商店......有我最熟悉的地方，有我朋友最熟悉的地方。

从客车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晚，且变得有点阴霾，无边的夜色里洒满璀璨的灯火，在寒冷的风里就如同无数宝石嵌在了黑天鹅绒的华丽幕布上。轻车熟路地摸上了20路的公交，将包横放在腿上，一脸悠然的随着公交车悠悠的从一盏盏路灯下飘然而过，靠在椅背上，一手搭在窗沿，随着车微微晃荡着脖子，用最熟悉的姿势重温着两边最熟悉的风景，或是打量着上来又下去的乘客们。

经过大润发以后，车上一下子上来很多年轻的人，用新鲜的语气说着不知名的话题，鲜亮的服饰，多彩的发型，张扬着一股子熟悉的大学风味，我忽然就若有所失起来，我还年轻，但我已经不在大学里了。

终于到了一处熟悉的站台，许多人呼啦一下都下去了，我拽起包，甩到肩后，也跟着跳了下来，拐进幽暗的弄堂里找了一家安静的小旅馆安顿下来，旋即又出了巷子。

很快就见到了老同学，吃了晚饭，随意地在学校里乱走，然后又去街上逛，买了两只烤红薯，夜里9点钟又跑去朋友的宿舍叨扰，顺便商定了明天的安排，几个人闹了好一会才回去，夜已经深了。

星期六的上午，理完发回到校园里已经10点钟，逛过了跳蚤市场，又随意走到到文学院的报告厅，却赶上一场小型的学术讲座刚开讲，从后门进去，悄悄站进了角落，很快就听得入了神，不知不觉，居然在人群里又看见了三五昔日同窗或旧识，他们也发现了我，哈哈，那表情可真是精彩！

讲座很对我胃口，正想听完，但是朋友已经短信来催了，我只好又匆匆离去。

和朋友们在一家茶厅里吃午饭，品评着精致的淮扬菜，边聊着天，不免又回忆起大学时周围甲乙丙丁二三事，如今都已风流云散，别来未久，相隔不远，却居然已经有了一点点沧海之叹，人事变幻，一至于斯。

饭后她们叫了一壶水果茶，然后准备在茶座里喝茶打牌消磨下午，我则去了盐阜路，说好傍晚再到她们这来。

我逛了花鸟市场，瓷器店，又难得地买了小摊上的零食，又去了古籍书店，接下来毫不例外，又被一本书吸引，结果等到头昏眼花脖子酸地站起来时，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昏暗下来。惦记着约定，我匆匆出了店门，背包里又多了几本沉甸甸的新书，一头冲进小雨里。

晚饭她们要请客，但我却只想吃食堂的泡饭，于是又跑回了食堂，然而这里已经不再做砂锅泡饭了，我眼珠一转，要了一份白菜牛肉砂锅，又打了六两饭，一下子扣进了砂锅里，搅了下，然后呼噜呼噜地吃起来，她们瞬间目瞪口呆，旋即释然莞尔。大蜜的男友也和我们一块，见他仍然一脸错愕，几个人就笑着将我以前种种奇怪的行事和讲究——尤其是关于饮食的，告诉了他，他也一下乐了。

接下来的时间飞快，一个人逛街，又去同学宿舍玩了会，就回旅馆睡觉了。一宿无话。

星期天的早晨下过雨，很潮湿，我坐在回程的车上，隔着模糊的车窗，看着景物从两边飞快逝去，心情也忽然变得潮湿起来。时间的力量总是令喜欢怀旧的人更易陷入莫名的惆怅，扬州的味道，其实从我毕业的一刹就定格在了心里。此后，扬州无论如何变化，离我心中的印象都只会越来越遥远......甚至，终有一天，我会再拿着地图走进这个变得完全陌生的城市吧？

再见了，扬州！

mao 08.11 @ qh